“哦？反应过来了吗？”
卫景思打了个响指，便见那耀眼的光幕逐渐变得透明起来。
很快，里边的一切清晰可见。
密密麻麻的人影或并肩而立、或打坐疗伤，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挂着疲倦与绝望之色。见光幕淡去，纷纷朝外边投去警惕的目光。
“苟铭……”
“夫君。”
“江公子！”
闻声看去，江苟铭一下子便在人群中发现孔舒儿、叶上秋和曲沁的身影。
只不过三人神色都颇为复杂。
孔舒儿自责中带着深深的懊悔。
叶上秋则显得有些自暴自弃。仿佛临死前刚刚达成心愿之人一般，暮气沉沉的死鱼眼仅是稍稍抬了下，便又重新落了回去。
至于曲沁。
先是一喜，再见江苟铭身旁仅有俩人。
当即垮起个脸，摆出一副“你来作甚”的表情。
“聒噪……”
薇菈撇撇嘴，怒瞪回去。
景楼冷酷的站在一侧，眼底一抹艳羡一闪即逝。
江苟铭没有回应她们。
继续在人群中搜索，不多时，收回目光。
依旧不见天星门，不过倒是发现了道尊的踪影。
道尊整个人呈大字悬浮半空，身周散发淡淡虹光连接着光罩。似乎和外边那道身影一样，在为维持光罩贡献一份力量。其衣袍坑洼破烂，从中显露出来的苍老皮肤上覆盖着一缕灰败之气，看上去已是生机全无。
莫非真如卫景思所言，道尊死了？
江苟铭不能理解。
那个诡计多端、不择手段、能在锁妖塔十二位老祖联手下毫发无损的大魔头，竟会如此轻易死在这里？
而且见其死状……
疑似胸腔处一记凌厉的斩击，从内部粉碎五脏六腑，撕裂神魂。
一击毙命，非系统所杀！
“你如何确信我出关之后本尊定会赶往妖域？”
江苟铭扫了眼处于开启状态的帝陵，暗暗揣摩造成如此伤势的缘由。
“洛九涯。”
卫景思挂起温和笑容，摇摇手指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。
江苟铭思绪一滞，瞳孔微缩。
“哦，别误会。那位向来只看重利益的老狐狸从始至终都未背叛你，只是你不觉得奇怪么？”
“奇怪？”
“嗯……将他打成重伤的是太极神教，那个灭恶神子的聚集地。那么，为何你的救援能够如此及时？当真是他命不该绝？如若当时未从洛九涯那儿打听到人域情报，你还会只派分身回去么？”
恐怕不会。
江苟铭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在他心里，孔舒儿的安危永远排在第一位。
卫景思笑容更甚，轻轻鼓掌：“没错。打击玄宝阁、逼迫洛九涯交代你的下落，是你消失数年中太极神教每时每刻皆在策划之事。
洛九涯给你留下了能够追踪到他的信物对吗？
实际上那件信物也能反向传递你的讯息，而它们皆被那道伟大意志捕捉了。”
是了。
系统会自动分析宿主所接触的一切讯息。
洛九涯用来接收自己讯息的信物，灭恶神子可能有过惊鸿一瞥，但却不曾留下印象。所以，他们一遍遍去试探系统的反应。
当系统给出选项，可以对玄宝阁出手了，就代表自己即将出关。
这也算是解了他另外一个疑惑。
为何妖皇知晓薇菈和景楼的存在。
至于他们为何不守株待兔、埋伏自己，以及系统为何不派发抢夺信物的任务……
大概是风险太高了。
毕竟太极七子各怀鬼胎。
太早调动巅峰战力，总不能让人家大佬前辈在那干等着。
瞧瞧妖皇。
若非自己人皇之名响彻妖域，成仙一事又实在太过诱人，恐怕根本喊不动三名八阶老祖。而没有人质，全盛时期的“天启四骑士”又该用多少大能来牵制？
遑论两域大战的如今。
不拿出确凿证据证明成仙的可能性，双方绝无合作的可能。
分化、拖延时间、逐个击破……
步步为营，叫人窒息。
越深入了解卫景思，便越发觉其智谋宛如深渊望不见底。
“一切始末卫某已如实相告，接下来该轮到江人皇替子民实现心愿了……”
也就是说葬仙墟之事无可奉告么？
卫景思说话间，江苟铭望向大殿深处。
方才揣摩的结果，让他确定这帝陵已在卫景思的掌控之中。对方便是利用帝陵之力，制造结界，将众人困于光幕内的。
只是他不认为帝陵能释放出如此凌厉的斩击。
那道斩击，定是人为。
要么就是藏在帝陵中被帝陵力量遮蔽气息的某位大能，要么，就是被光芒遮蔽到看不清模样与光幕相连的那名女子。
既然如此……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伸出一根手指，江苟铭打断了卫景思的单方宣言。
卫景思眉头微蹙。
片刻之后，微微颔首：“江人皇应当并非愚笨之人……”
“没啥，我就想问，你把我另外几道分身弄哪儿去了？！”
突如其来的咆哮，令卫景思猛地一怔。
思绪不由得慢了半拍。
分身？
什么分身？
那些分身突然消失不见……不是你自己召回的么？
下一刻，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支配了卫景思整个心神。
叮！
仿佛有一瞬间，卫景思魂魄被震出体外。
全身骨骼犹如散架般噼啪作响。
近在咫尺的恐怖道则对撞震得他眼冒金星，七窍生血，耳朵完全失聪。
卫景思的视觉从模糊到清晰，意识从朦胧到真切。
待完全回过神来，瞧见眼前一幕。
脸色变了又变。
只见江苟铭手持皇刀皇剑，正与维持光幕浑身散发光芒的女子对峙。
窒息的威压于交锋处蔓延。
卫景思看不见道则。
只感觉自己像处在深海中一般，四方上下传来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。
“疯……疯子！”
卫景思竭尽全力摆动近乎脱臼的下巴，双目血丝遍布。
张口第一句，便失去了以往的风度。
没辙啊。
天星门的人始终没见着，在有俘虏之下，卫景思以为至少还有第二轮言语交锋。
可没想到，对方压根不走寻常路。
不知他这边战力如何，就敢冒着巨大风险，拼死一搏。
就不怕激怒他后，心爱之人遭殃吗！
“江人皇，你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？！”
“武帝，你在做什么？区区化神修士理解的道则，竟然让他伤到我了！！”
武帝？
就在江苟铭愣神的工夫。
光芒女子手中宝剑微颤，缠绕其上的剑之道则划出熟悉的弧线。
“九幽……”
女子语气微弱，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然而，不待女子叨念完招式名，一道黑影欺身而至。
下一瞬间，一脸震惊的江苟铭已被魔气滔天的景楼带回了原地。
“你是……小幽幽？！”
这大概是来葬仙墟以后，最令江苟铭震惊的一件事了。